隨著撲通撲通的水響聲，7200只蟾蜍放生于寧夏固原市隆德縣打石溝水庫。這是15名非法捕撈、收購者第二次公益生態修復增殖放流。首次，他們試圖用蝌蚪替代蟾蜍蒙混過關，固原市人民法院、檢察院、公安等部門踐行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理念，直接叫停了此次放生。第二次放生，15人深刻認識到，保護生態不能只顧眼前利益、忽視長遠利益。

6920只中華蟾蜍遭黑手

2023年3月，漆黑的夜里突然出現幾束光。

靳某某等13人，攜帶頭燈、抄網、雨鞋等獵捕工具，悄無聲息地潛入了甘肅省平涼市莊浪縣陽川鎮王塬村河道邊趁著夜色捕撈蟾蜍。

“夜晚的蟾蜍會一動不動‘蹲’在河岸邊，用網一抄一個準。”靳某某等人僅用一周時間，便在甘肅、寧夏等地捕捉了大量蟾蜍。之后以每千克140至160元的價格賣給王某甲、王某乙父子。

然而，他們并不知道自己的行為已進入固原市隆德縣公安局的視線。經過前期一個多月的蹲點，3月22日傍晚，正當靳某某與王某甲、王某乙交易時，隆德縣公安局森林派出所民警從天而降，現場查獲野生活體中華蟾蜍114.6公斤，共計1023只。3月24日，經鑒定后這批蟾蜍被放生。

2023年4月，靳某某、王某乙等15人被公安機關逮捕歸案。調查核實，15人共涉案蟾蜍數為6920只。7月5日，涇源縣人民檢察院作為固原市環境資源類刑事案件集中管轄院，審查刑事案件的同時對生態資源受損害的情況立案調查，并于8月29日，提起刑事附帶民事公益訴訟。

70萬元生態修復補償面臨無法兌現風險

涇源縣人民檢察院第二檢察部主任楊紅接到該案后做了大量的功課。

中華蟾蜍是國家保護的有益的或者有重要經濟、科學研究價值的陸生野生動物。大面積捕撈勢必給涉案地的生態環境造成影響，導致生態失衡。六盤山地區生態系統本就薄弱，一旦生物鏈被破壞，害蟲將肆無忌憚地繁衍，生態平衡將被打破。

2023年8月29日，涇源縣人民檢察院經公告確認無適格主體提起訴訟后，決定對靳某某、王某甲等15人提起刑事附帶民事訴訟。

楊紅介紹，根據國家林業部門發布的野生動物價值名錄，每只蟾蜍的生態價值為100元。而對造成野生動物資源損害的行為，則應按損害價值的2至5倍進行賠償。此案中，6920只蟾蜍最低的野生動物資源損失也要達70萬元。

可王某甲等13名捕撈者均為隆德縣及周邊地區的農民，平均5萬多元的補償金勢必給他們帶來巨大的經濟壓力。涇源縣人民法院、涇源縣人民檢察院等4部門研究決定，采取公益生態修復增殖放流的方式代替70萬生態補償金。

13人購買6920只蟾蜍，放生在生態環境相似的區域，一來減輕他們的經濟負擔，同時也達到保護野生動物生態鏈、保護生態環境的目的。

“蟾蜍變蝌蚪”第一次放生被直接叫停

案件辦結時，已是2023年10月。涇源縣人民法院并未急于執行放生的判決而是選擇等待。

生命的繁衍需要適宜的氣候和季節，四部門一致決定，來年再執行增殖放流。

每年5月至7月，固原市的氣溫適宜，正是蟾蜍繁衍的最佳時節。楊紅說，等待一個更有利于蟾蜍生長的氣候，以確保放生的蟾蜍全部成活。

“蟾蜍買來了。”2024年7月5日，王某甲告知執法工作人員，請求執行放生。

當執法人員來到隆德縣沙塘鎮一家蟾蜍養殖場，看到王某甲購買的蟾蜍后都傻了眼：蟾蜍多數“變”成了蝌蚪，最大體格的也剛成形。

“不達標！堅決不能放生！”涇源縣人民法院法官禹文蘭和涇源縣人民檢察院檢察官楊紅立場堅定。判決書上明確寫明，放生的個體必須是中華蟾蜍。蝌蚪放歸自然后成活率低，無法彌補生態鏈的缺失。如果王某甲等人放生不達標的蟾蜍，則會要求他們按每只100元的價格承擔生態修復責任。

“昨天蟾蜍都還在，今天天氣熱，蟾蜍全鉆進土里了，只剩下了這些蝌蚪苗。”面對法官的質問，王某甲支支吾吾地解釋。

保護生態環境容不得半點馬虎，更造不得一點兒假。禹文蘭說，一只蟾蜍不合格都不能放生。

“每只蟾蜍比蝌蚪貴1.5元，我們想用蝌蚪蒙混過關。”王某甲承認了自己的錯誤。

7200只蟾蜍回歸自然完成生態補鏈

回家后的王某甲等人連續兩夜沒睡好覺。“腦子里都想著法官和檢察官給我們講的生態保護的重要性。”

7月7日，經多方打聽，王某甲等人得知甘肅省靜寧縣有家養殖場有蟾蜍而且品質好，立即驅車前往。

7月8日，一場大雨讓山間彌漫著霧氣，映襯著青山綠水，仿佛巨幅水墨畫。王某甲等人購買的蟾蜍靜臥在貨車車廂內。經隆德縣自然資源局檢查確認這批蟾蜍種群類別、質量和來源合法后，涇源縣人民法院、檢察院及隆德縣公安局森林派出所同意放生。

而讓人意外的是，王某甲等人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行為，多購買了300只。隨著一只只蟾蜍躍入水中，水面上泛起了層層漣漪。

“這兩年，我也看到了家鄉的山更青了、水也更綠了。”王某甲等人說，今后，絕不再做破壞生態環境的事了，不能只顧眼前利益、忽視長遠利益。

2022年以來，涇源縣人民檢察院共辦理生態環境和資源保護領域公益訴訟案件60余件，督促當事人增殖放流中華蟾蜍8000余只，督促清理污染和非法占用的河道35公里，補植河堤植被10000余棵，督促清除處理違法堆放的各類生活垃圾60噸，督促回收和清理生產類固體廢物100余噸。